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唯有借外邦之口,将“妇人干政”“以布代典”渲染成礼崩乐坏之兆,才能动摇天子信心。
而今晚,就是火种投向干柴的时刻。
崔明远潜入使臣密室,袖中藏着一份誊抄的《织事新规》批注本,上面用暗语标注:“此非律法,乃蛊惑民心之术;所谓‘共生长治’,实为煽动庶民悖逆纲常。”只要让北狄使臣明日朝堂上当众宣读,再由南诏西戎附和,便能掀起滔天波澜。
可他刚展开纸卷,忽觉袖口一沉。
低头一看,一枚小巧香囊不知何时滑进了内袖,丝线绣着淡紫色鸢尾——那是去年“迷心草案”案中毒杀两名宫婢所用的样式,气味清幽,却能引动旧疾猝发。
太医署早有定论:此香出自前相国府秘制,早已绝迹市井。
他猛地抬头,四顾无人。
窗外风起,烛火一颤,映出墙上扭曲的影子,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冷笑。
次日清晨,迎宾殿尚未开衙,急报已传至大理寺。
北狄使臣突发高热,四肢抽搐,口吐白沫,太医入诊不过片刻,便面色大变:“此毒……与‘迷心草案’所用同源!”
满驿哗然。
北狄副使怒斥朝廷下毒,欲携主使离京抗议。
然而当那枚香囊从崔明远袖中滑落,沾着残留药粉,在阳光下一照——连最粗浅的仵作都能认出,那是旧党惯用的“梦断香”。
“我冤枉!”崔明远跪地叩首,额头撞出血痕,“有人陷害!必是谢氏党羽布局已久!”
可赵元吉早已候在现场,手中记档簿翻开一页,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他三月以来出入使馆十七次、私会译员三次、夜间传送竹筒两次……甚至还有他母亲坟茔被掘、被迫效忠旧党的供词副本。
“你不是不知道迷心香的来历。”赵元吉声音冷得像边关冻土,“你是故意带进去的——想让北狄以为,朝廷要用毒逼他们闭嘴。”
崔明远哑口无言。
铁证如山,百口莫辩。
他被押走时,回头望了一眼长安城楼——那里站着一个身影,玄甲披风,目光如刀。
程临序。
城外演武场,黄沙漫天。
三千边军列阵如林,铁甲映日,战马嘶鸣。
程临序立于高台,手握长枪,听着快马传来的密报,嘴角竟扬起一丝冷笑。
“外敌不怕刀兵,只怕理亏。”他低声说着,抬手一挥,“换旗。”
令下如雷。
士兵们迅速解下腰间灰布牌——那原是边军传统,上书“忠勇守义”等九字箴言,用于激励士气。
如今却被统一换成五彩绣帛,金线勾边,针脚细密,正是谢梦菜亲自设计的“安民”“共治”字样。
更令人震撼的是,骑兵营奉命策马驰骋于官道,每匹战马尾部系满红蓝相间的彩带,随风翻飞,宛如旌旗招展。
百姓闻讯而来,挤满道旁。
“那是……天兵送福?”有老农颤声问。
“听说明年咱们村也能开蒙学堂,孩子不交钱就能读书!”孩童拍手欢呼。
就连随行归国的西戎随从也纷纷下马,恳求讨要一条彩带带回故土:“若能让族人见此物,必知中原不仅有刀剑,更有仁政。”
风起,彩带猎猎作响,像是无数新生的翅膀,撕开了旧时代的阴霾。
深夜,昭宁长公主府。
书房烛火未熄。
谢梦菜独坐案前,一袭素衣衬得面容清冷。
她正翻阅各国使臣离京前所呈回礼清单,指尖缓缓划过一行行名录:南诏象牙雕匣、西戎狼骨符牌、北狄银丝毯……
忽然,一张薄纸从中飘落。
她拾起一看,竟是半片烧焦的纸屑,边缘蜷曲发黑,似曾遭火焚。
残存字迹模糊,唯有几个墨痕尚辨:
“……织网者,终自缚。”
她凝视良久,眸光渐深。
窗外春风拂过庭院,檐下那只破布缝制的蝶形风铃轻轻一颤,发出细微的叮咛声——它曾是她寄往边关的信使,如今不再随风漂泊,而是牢牢悬于屋檐之下,见证一切风云变幻。
谢梦菜提笔,在清单末尾批注:
“网若能缚我,早在我第一步踏出谢府时就该断了。”
笔锋收束,力透纸背。
她合上册子,目光落在角落一叠残卷上——那是户部昨日递来的旧档备份,因火灾损毁严重,字迹斑驳。
据说,原本存放盐引账册的库房昨夜走水,烧了整整三间屋子。
她没有立刻去翻。
只是望着烛焰跳动,低语一声:
“有些人,总以为火能烧尽真相。”
风穿窗而入,吹得烛影摇曳,仿佛有什么正在悄然逼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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