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草埠门是武昌的北门,又叫武胜门。
由此门进入之后,便是占地极为广阔的湖广贡院,东侧则是并排相连着的景陵王府、岳阳王府、崇阳王府等郡王府。
几人跟在陈永福后头,穿街?巷,一路往南走。
“怎地还没到?”
“杨兄弟轻声些,武昌号称九省通衢,又是省城,自然是要比襄阳大许多的。况且罗总督为了避免乱军冲撞,又不开汉阳门,咱们要是走汉阳门就快多了。”陈永福低声解释。
汉阳门就是黄鹤楼附近的那个城门,乃武昌最重要门户,汉阳门内遍布着江夏县衙、武昌府署、巡抚部院、总督部院、布政使司署等等一众政府机构,自古以来就是武昌最为繁盛的地方。
罗绣锦虽然迫于无奈,被迫接纳张应祥部进城,但只开北门、东门,使得杨兴道等人绕了不少的路。
省城确实是省城,规模宏大。襄阳已经算是重镇了,但武昌城墙周长二十余里,几乎比襄阳要大了一倍。
众人沿着草埠门大街往南走,眼见到处都是乱糟糟的样子。
城北居民相对较少,乱象还好些。
张献忠、李自成、左良玉在短短几年内相继盘踞、洗劫武昌,使得这座九省通衢元气大伤,目之所及,到处都是残破,荒颓的样子。
不过,快到汉阳门大街的时候,周围建筑明显多了起来,到处都是火光和惨叫声。
无数和杨兴道等人打扮一样的清军,在趁乱洗劫民居。
陈永福和杨兴道路过一处宅邸的时候,迎面撞进了个环抱财物,衣衫不整的绿营兵跑出来,见到杨兴道等人,还嘿嘿笑道:“可别怪兄弟没提醒,里头可有好东西,水淋淋的小娘们,啧啧,那他娘的叫一个润......性子烈着
呢,去晚了搞不好就不到....……”
他话未说完,就见杨兴道恶狠狠地瞪着自己,脖子一缩,低声骂了句什么,快步走了。
“啊......啊......”
听着里头传来的凄厉惨叫,杨兴道忍不住低骂道:“狗日的这也叫兵?”
他妈的,戴进手底下那些寨兵的纪律都比这个强。
陈永福怕杨兴道一时冲动跑进去救人,那就糟糕了,忙拉着他离开此处,小声劝道:“杨兄弟,这帮绿营兵大多都是左良玉的旧部,十个有十一个都是做贼出身,哪有什么纪律。等会罗总督肯定会派人来弹压的,这事咱们可
管不着。”
杨兴道哼了一声不再说话,生平第一次希望清军能快点行动。
到了汉阳门大街的十字路口,这里是湖广布政使司署的正门,秩序明显就要好多了,有专门的兵丁值守,不让杨兴道这样来路不明的乱兵通过。
陈永福又带着杨兴道绕了一大圈,从楚王府后边通过,七拐八拐的到了武昌府学和文庙附近的一条巷子,这里正是陈永福开在武昌的假烟铺子。
同时也是军情局武昌站的一个据点。
这里是武昌市井繁盛之处,达官显贵,士子书生极多,在陈永福铺子周围,密密麻麻的分布了十几家卷烟铺子,全都打着“正宗襄樊卷烟”“秘制襄樊烤烟”的招牌,虽然已经入夜,但远远望去,仍是颇为壮观。
把杨兴道等人看得一愣。
“你娘的,这帮人给总烟行许可费了么?”
“真交了那还敢正大光明的开么?”
“嘶......也是。”
“这些都是武昌府里有头有脸的老爷们的家人开的,没有真的,全是假的。那个,看到没,三间门脸的那个,就是罗总督家里的,去年冬天刚开的。”
陈永福的假烟铺子是前店后厂的结构,占地不小,战事开始以后,铺子里的掌柜、伙计、帮工都被陈永福给遣散了。
几人入内之后,进了个堆放草料的房间,陈永福这才正式给杨兴道见了礼,问道:“杨司长,小韩司长那边有什么指示?”
杨兴道原先是军情局谷城站的站长,当年为襄樊营诛杀冯养珠,夺得谷城,立下了很大的功劳。
谷城站撤销之后,到了襄阳成为韩文的副手,在去年的机构改制中,升为副司长。
不过实际上,陈永福的资历要比杨兴道、韩文都要老,他是最早的桃叶渡29人之一,而且还是父子兵。
只是他为人油滑、市侩、胆小,在军中没混出名堂来,反倒是他儿子陈大郎扶摇直上,如今已经是野战旅旅长了。
军委排名能进前十的那种。
“侯爷不要攻打武昌,指示韩司长向武昌渗透,策反、收买城中官员、将领和守军,伺机制造混乱,配合大军攻城………………”
说到这里,杨兴道又忍不住骂道:“狗日的张应祥不会带兵,撤退时搞得太乱了,现在好多兄弟根本找不到在哪。”
“杨司长莫急,咱们在武昌有几处联络点,慢慢应该能联系上的。’
“没那么多时间慢慢联系了。”杨兴道摆摆手,望着陈永福:“你之前说在武昌策反的大人物是谁?”
......
“放!”
xxx......
“再放!”
“............”
武昌黄鹤楼毁于明末战火,此时楼体早已无存,只留下石制的高台。
罗绣锦到武昌之后,命人在此搭建望台,观望大江南北的局势。
此时,襄樊营的先头部队,已经从汉阳、汉口南北两个方向开始渡江了,数量不多,但龟缩在城内的清军也无力阻止。
只得在城头放放大炮,没什么杀伤力,倒像是在助威一般。
一夜无眠,为韩复消得人憔悴的罗总督来到高台之上,望望这一头的武昌城,望望那一头的汉阳城,悲伤涌起,眼泪都差点要掉下来了。
他拍打着木制望台的栏杆,忽地悲痛道:“我负城中父老,我负城中父老啊!”
“督台勿出此言。”李栖凤知道罗绣锦说的是放乱军进城的事情。
昨天为了尽可能增加城内的防守力量,罗绣锦被迫放乱军进城,谁知这些失去组织、失去约束的乱军一进城,就立刻烧杀抢掠,甚至还把城内的守军也给带坏了。
虽然后来被黄州总兵徐勇弹压了下去,但为防激起兵变,惹来更大的麻烦,只处理了几个带头的和实在太过分又没有背景的杂鱼,剩下的人大多不了了之。
罗绣锦不管真情也好,假意也罢,面对这样的局面,都非常痛苦自责。
“如今贼人压境,守城杀贼才是大仁,余皆小仁,督台舍小仁而成大仁,这是圣人都要赞许的行为。”李栖凤又劝了一句。
“昨夜贼陷汉阳之后,老夫已致书南京洪部院,决意死守不退,与此江城共存亡。守不守得住的,也就只有这把老骨头了。”
罗绣锦难得情绪激动,红了眼眶,摇头又道:“罢了,不说这些了,你去叫徐、张等将军上来吧。”
仅从数量上来说,武昌城内的士兵还真不少,凑吧凑吧也有个三四万的样子,但基本上都是一群妖魔鬼怪。
其中能打仗的,两个月之前被勒克德浑抽走了一部分,剩下的,就以黄州总兵徐勇所部战力最强。
徐勇和其他虫豸一般的左良玉部将不同,此人不仅相当勇猛,而且还很会包装自己。
在明军的时候,就常说些大丈夫该立功疆场,封上柱国之类的话。降清之后,又对阿济格盛赞大清报君父大仇的大恩。
并且自此之后,再无反复,铁了心的给我大清卖命。先后拒绝过何腾蛟、金声桓、孙可望等人的招降,最后死在了孙可望、白文选的手中。
而且还是巷战死的,可见顽固。
除了徐勇之外,张应祥部也有些战力,不过昨天的事情搞得实在太难看了,张总爷此时有些灰头土脸,面上无光。
剩下的副将、参将满满当当的也站了十好几个,大多数都是左军改编而来的,凑数而已。
罗绣锦看到这些人,就一脑门的官司,他也不废话,直接问道:“汉阳既陷,贼人不日便要发兵渡江,这武昌城守不守得住,能守多久,几位将军给个准话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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