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指尖下粗糙冰冷的触感,此刻却成了苏晚卿灰烬世界中唯一的热源。那缕自昭霆骨茧渗出的暖流,微弱如早春溪涧初融的雪水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生命力量,汩汩淌入她早已干涸龟裂的经脉。
每一次暖流的注入,都像在焦土上落下甘霖。经脉深处因强行催动焚心残焰而撕裂灼烧的剧痛,被这温润的生命力一点点抚平、浸润。痛楚并未消失,只是被这奇异的力量中和,化作一种混杂着酸胀与麻痒的奇异感受。识海深处,那缕被污秽恶念冲击得只剩豆大一点、随时可能熄灭的“薪火”,也贪婪地汲取着这精纯的生机。微弱的火苗轻轻摇曳,光晕稳定下来,不再像风中残烛般飘摇欲散,虽然依旧黯淡,却顽强地守住了她灵魂核心方寸之地。
泪水无声地滑落,混着脸上的血污,在冰冷的尘埃里砸出小小的深色印记。她紧紧闭着眼,长长的睫毛被泪水濡湿,黏在一起。这不是绝望的泪水,而是劫后余生、被绝境中唯一依靠以这种方式回护时,汹涌澎湃、无法言说的酸楚与感激。即使化作了这诡异搏动的骨茧,即使意识或许早已沉沦在轮回诅咒的深渊,守护她的本能,依旧如同烙印在灵魂最深处的星辰,在至暗时刻为她撕开一道微光。
她贪婪地,却又小心翼翼地汲取着那丝丝缕缕的暖流。每一次引导,都耗尽了她残存不多的精神力,如同在万丈深渊的钢丝上挪移,稍有不慎便会彻底崩解。眉心的银针随着她意念的集中而微微震颤,针尾残留的一点暗金符文在皮肤下隐隐发亮,仿佛也成了沟通这脆弱生命通道的媒介。
就在她全神贯注,试图将一丝暖流导向肋下最严重的断骨处时,指尖触碰的骨茧表面,那股微弱却清晰的搏动感,陡然传来一阵异样的震颤!
嗡——
低沉,带着一丝不祥的共鸣。
苏晚卿猛地睁开眼,涣散的目光瞬间凝聚,带着惊疑与尚未褪去的脆弱,投向骨茧下方——那片被昭霆暴戾气息彻底焚毁、覆盖着厚厚骨灰尘埃的区域。
那里,异变陡生!
先前被她掐断、又被昭霆力量湮灭的暗红嫩芽残骸处,厚厚的灰烬正诡异地向上拱起。如同有什么东西在灰烬下孕育、挣扎着要破土而出。紧接着,一小片暗红色的物质,如同活物般从灰烬中心“生长”出来!
那不再是植物的形态。它更像一块不规则凝结的血痂,半凝固状态,表面凹凸不平,闪烁着一种令人心悸的、粘稠的暗红光泽。最诡异的是它的内部——无数极其细微的、如同蛛网般密集交织的暗金色丝线,在血玉般的物质深处隐隐浮现、搏动!这些暗金丝线并非静止,它们如同拥有生命的微型血管,极其缓慢地流淌、收缩、舒张,每一次微弱的搏动,都牵动着整块暗红血玉散发出一圈圈几乎肉眼难辨的能量涟漪。
这涟漪扫过苏晚卿的瞬间,她浑身汗毛倒竖!
一种极端矛盾、足以撕裂神经的感觉攫住了她。那暗红血玉散发出的生命波动,带着一种源自本能的、如同初生雏鸟般的懵懂与饥渴。但在这层表象之下,更深处翻涌的,却是对上方骨茧所散发出的、那融合了精纯生机与滔天诅咒的奇异能量的贪婪!这种贪婪,被一种巨大的、源自生命层级的恐惧所压制,形成了一种扭曲的臣服姿态。它畏缩着,却又疯狂地吸收着骨茧搏动时散逸出的每一丝能量,如同最卑微的苔藓,死死依附于参天巨树,吮吸着树皮缝隙的养分。
这是……那些污秽血藤被昭霆的力量“烧灼”后,留下的残渣?还是……某种在更高层次力量催化下,意外诞生的诡异共生体?
苏晚卿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,透不过气来。是新的威胁?还是……冥冥之中,绝境里浮现的一线未知的契机?她枯竭的灵觉无法给出答案。冰冷的地面透过残破的衣衫传来寒意,提醒着她身体的脆弱。她只能更紧地贴住骨茧粗糙的表面,将那缕微弱的暖流视作唯一的救命稻草,艰难地修复着千疮百孔的身体,竭力忽略那块在灰烬中搏动、如同活体心脏般的诡异血玉。
废墟深处,远离祭坛核心的死亡地带,断壁残垣构成了迷宫般的阴影。一块巨大的、呈三角状斜插在坍塌通道口的断裂石板下,狭窄的缝隙勉强容纳着一个人蜷缩。
云翊把自己死死塞进这冰冷的石缝里,仿佛要嵌进石头里。每一次呼吸都扯动着断裂的肋骨,剧痛尖锐,却被他更大的恐惧死死压住。他双手交叠,死死捂在胸前,隔着破烂的衣襟,能清晰感受到那两块轮回镜碎片冰硬的棱角,它们紧贴着他滚烫的、因恐惧而疯狂擂动的心脏。
冷汗浸透了里衣,黏腻冰冷地贴在皮肤上,带走仅存的热量,让他抖得更厉害。刚才那股从祭坛方向横扫而来的暴戾气息,如同无形的重锤,隔着层层断墙依旧狠狠砸在他的灵魂上。那一刻,他感觉自己像狂风中的一片枯叶,随时会被撕得粉碎。他甚至能“听”到——不是用耳朵,而是用骨髓深处某种战栗的本能——那些诡异藤蔓被瞬间绞碎、湮灭成齑粉时发出的、无声却凄厉到极点的灵魂尖啸!
那骨茧里的东西……根本不是人!是怪物!是比这废墟里所有邪物加起来还要恐怖的怪物!那个女人……苏晚卿……她怎么可能还活着?在那样的气息下,她应该早就……
云翊不敢再想下去,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。怀里的碎片是他唯一的依靠,是黑暗中唯一能抓住的冰冷实体,可它们带来的寒意,此刻却比断骨的疼痛更让他心胆俱裂。
他像一块僵硬的石头,紧紧贴着背后冰冷粗糙的石板,竖着耳朵,捕捉着废墟深处传来的任何一丝风吹草动。死寂。只有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粗重压抑的喘息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。
就在这极致的恐惧几乎要将他神经绷断的刹那——
贴着他胸口皮肤的那两块轮回镜碎片,毫无征兆地,热了起来!
不是错觉!
那是一种极其突兀的温热感,瞬间穿透薄薄的衣料,烙印在冰冷的皮肤上!云翊浑身猛地一僵,如同被无形的电流击中,所有挣扎的思绪瞬间冻结!
紧接着,一股微弱却极其清晰的暖流,带着一种奇异的、如同细针轻刺般的微微痛感,从碎片与皮肤接触的地方,缓缓地、不容抗拒地渗入了他的身体!这股暖流极其微弱,如同游丝,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安抚力量。奇迹般地,他那颗因恐惧而几乎要跳出喉咙的心脏,竟在这股暖流的浸润下,稍稍平复了一丝狂跳的节奏!更让他惊愕的是,肋下那断裂骨头传来的、火烧火燎般的剧痛,似乎也……减轻了那么微不足道的一点点?
但这微不足道的“舒适”转瞬即逝,取而代之的,是一种更深、更冰冷、更让他头皮炸裂、骨髓都为之冻结的——渴望!
不是他云翊对力量或生机的渴望!
是碎片!
是他怀里紧捂着的这两块冰冷石头,它们在……渴望!它们在疯狂地传递着一种饥饿的信号!它们在渴望着某种……特定的能量!某种……源自祭坛中心、源自那恐怖骨茧的气息!
云翊惊骇欲绝地低下头,死死盯着自己捂在胸口的双手。隔着破烂的衣料,他能感觉到,那两块轮回镜碎片冰冷的表面,似乎……活了!那原本沉寂的、如同古墓寒冰般的幽光,此刻竟隐隐活跃起来,如同两泓深不见底的寒潭,在绝对的黑暗中,悄然睁开了一条缝隙!幽光流转,带着一种洞穿灵魂的冰冷审视,更带着一种赤裸裸的、攫取的贪婪!
碎片……在动?它们在……“看”着骨茧的方向?
这个念头如同毒蛇,瞬间噬咬住他的心脏。极致的恐惧和一种被异物操控的惊悚感,让他几乎要尖叫出声。他想把它们掏出来,狠狠丢开,丢得越远越好!可他的手,却像被无形的枷锁铐住,死死地按在胸前,动弹不得。那碎片传来的微弱暖流和丝丝缕缕的痛感,仿佛成了最恶毒的诱饵,麻痹着他的反抗意志。
跑!必须立刻离开这里!离开这个鬼地方!远离那个骨茧怪物!也远离怀里这两块越来越邪门的破镜子!
求生的本能终于冲破了恐惧的冻结。云翊猛地吸了一口气,冰冷的空气呛入肺腑,带来一阵撕裂的咳嗽。他咬着牙,强忍着肋下和膝盖传来的剧痛,用肩膀和还能活动的左臂撑住冰冷的石板边缘,一点一点,极其艰难地,试图把自己从这狭窄的石缝里挪出去。每一个微小的动作,都伴随着骨头摩擦的剧痛和冷汗的迸发。
就在他半个身子刚探出石缝,一只脚勉强踩到外面松软的骨粉尘埃上时——
嗡!
怀中的碎片猛地一震!
这一次的震颤远比刚才发热时剧烈!仿佛两块冰冷的烙铁在他胸口狠狠撞了一下!一股更强烈的、带着刺痛感的暖流瞬间爆发,蛮横地冲入他的身体!
“呃啊!”云翊闷哼一声,身体不受控制地僵直。与此同时,一股无法抗拒的、强大的“意念”洪流般冲入他的脑海!那不是语言,而是纯粹的信息流,是方向!是目标!
碎片强行向他灌注了它所渴望的源头——祭坛中心!那悬浮的暗红骨茧!更准确地说,是骨茧搏动时散发出的、那融合了精纯生机与滔天诅咒的奇异能量!
这意念是如此强烈,如此霸道,瞬间压制了他刚刚升起的逃跑念头。他的身体背叛了他的意志,僵硬地停在原地,头却不由自主地、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着,猛地转向祭坛的方向!目光穿透层层废墟的阴影,死死锁定在那悬浮的、缓慢搏动的暗红骨茧上!
贪婪!
这一次,不仅仅是碎片传来的渴望,连他自己灵魂深处,被这碎片强行灌注的意念所污染,也陡然升起一股难以遏制的、灼热的贪婪!仿佛那骨茧散逸的能量,是世间最醇香的美酒,最致命的罂粟!只要得到一丝……哪怕一丝……
去!靠近它!拿到它!那是……力量的种子!是活下去的唯一希望!
碎片冰冷的幽光在他怀中闪烁得更加急促,如同催促的鼓点。云翊的眼睛,在黑暗中,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红,理智的堤坝在碎片邪异力量一波波的冲击下,摇摇欲坠。他捂着胸口的手,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,身体却像一具被丝线操纵的木偶,颤抖着,挣扎着,最终,那只踩在骨粉上的脚,没有向后挪动,反而……向前,极其缓慢地,踏出了半步!
朝着祭坛的方向。朝着那散发着毁灭与诱惑气息的骨茧。也朝着……苏晚卿和那块诡异血玉的所在。
他不再是纯粹的逃亡者。某种危险的东西,借着碎片的桥梁,在他心底悄然滋生。恐惧依旧存在,却被一种扭曲的、名为“可能”的贪婪毒焰点燃。
苏晚卿的全部心神,都沉浸在与指尖下骨茧那微弱生命链接的维系中。每一次骨茧缓慢而沉重的搏动,都如同一次微弱的潮汐,将那股精纯的暖流送入她残破的躯体。暖流所过之处,撕裂的经脉被艰难地粘合,灼烧的痛楚被清凉抚慰,枯竭的丹田深处,仿佛有极其细微的、新生的力量在极其缓慢地凝聚。
这过程缓慢而痛苦,如同在腐朽的船板上一点点修补漏洞,每一次修复都牵动着全身的神经,消耗着她本就所剩无几的精神。汗水混着血污,在她苍白如纸的脸上蜿蜒出新的痕迹。眉心的银针震颤得越来越微弱,仿佛也到了极限。
识海中,那缕“薪火”的光芒稳定了些许,虽然依旧微弱,却顽强地燃烧着,驱散着周围因血藤恶念冲击而残留的、粘稠冰冷的阴影。在这绝对的专注里,她甚至暂时忽略了不远处那块在灰烬中诡异搏动的暗红血玉。
然而,当苏晚卿试图引导一股稍强的暖流,去冲击脊背上几处被魔柱碎片重创、几乎完全堵塞的关键窍穴时,异变骤生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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