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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秋星谣传遍三辅七日之后,长安城的风向变了。
街头巷尾不再只谈月饼与团圆,孩童背诵《步天歌》的清脆声穿街过巷,私塾先生捧着新印的《观星手册》讲解北斗方位,连卖浆翁都指着夜空说:“那颗最亮的,是荧惑罢?听说唐军靠它破敌。”
民心如潮,悄然涌动。而朝堂之上,却暗流翻腾。
八月十六寅时三刻,钦天监急报入宫:观星台走水,火势猛烈,至卯时方熄。
浑仪焚毁,百年星图尽成灰烬。
主司官陆怀瑾伏地请罪,声音颤抖如秋叶:“臣失职……天象重器,毁于一旦……”
消息一出,满朝哗然。
旧党门客趁机发难,太常寺少卿当廷痛呼:“此乃天罚!逆改星序者,必遭雷火!”更有狂生撰文称“谢氏女主干政,篡改天命,今观星台自燃,昭示天怒”。
一时之间,风向逆转,仿佛那场点燃边关星辰的火把,终究引来了反噬之灾。
可谢梦菜只是站在紫宸殿前,望着远处尚有黑烟袅袅的西山高台,眸色沉静如深潭。
她没去听百官争执,也没召见任何谏臣。
反而在午后亲赴宫门外,扶起了跪了整整两个时辰的陆怀瑾。
“你可知,”她轻声道,声音不大,却让四周随从尽数屏息,“为何偏偏烧的是那架从不用的‘景初旧仪’?”
陆怀瑾一怔,抬头看她。
谢梦菜的目光淡得像秋水,却又锐利如刃:“真正的浑仪,早已不在台上。他们烧的,不过是一具空壳。”
空气骤然凝固。
陆怀瑾瞳孔微缩,猛地想起什么,颤声道:“火起前夜……子时,我亲眼见一人持铜匙开锁,身形佝偻,左肩微塌……极似被押的崔明远!可他已被囚大理寺……如何能出入禁地?”
“所以不是他。”谢梦菜缓缓摇头,“是有人冒其形,用其钥,行灭口之事。”
她转身望向钦天监方向,眼中寒光乍现:“这把火,烧的不是仪器,是真相。”
当晚,诏令下达:赵元吉彻查近月进出钦天监的所有杂役名册。
三更灯火下,案卷堆满刑房。
一名“净火匠”浮出水面——此人无籍无保,半月前由鸿胪寺译语郎举荐入监,每日申时三刻必赴西市“安和堂”药铺,购“安神丸”五钱,从未间断。
赵元吉亲自调取礼部三年前档案,比对指纹,赫然发现此人竟是当年因舞弊革职的书吏周允之!
而那家药铺掌柜,表面行医售药,实为旧党外围“清议社”的密线据点。
谢梦菜得知后,只说了一句:“放饵。”
当夜,教坊司新献琵琶伎温砚秋登门献艺。
琴音婉转间,她巧借更衣之机潜入后堂,藏身帘后,录下一段低语:
“……北境风眼哨再送一次虚报,就说荧惑逆行……只要再拖十日,等他们把真图都烧干净……”
字字如针,刺入耳中。
与此同时,裴砚之深夜叩响谢府偏门。
他带来一份密封竹简,是北境风眼哨传回的原始观测记录。
对照钦天监呈报的星轨图,误差竟连续七日一致,且皆偏向东南——这意味着,有人长期系统性伪造天象数据,误导朝议。
“他们在掩盖什么?”赵元吉咬牙。
谢梦菜指尖轻点桌面,目光渐冷:“不是掩盖,是在操控。星象定国运,谁控星图,谁就握住了人心的方向。”
她忽然起身,下令即刻拓印《实测星轨图》百份,分送国子监、女子工坊、织锦行会,并附榜文:
“凡能校正一度者,赏银十两。”
一石激起千层浪。
短短一日,长安掀起“测星热”。
学子结社夜观天象,织娘用经纬线模拟星轨,连市井赌坊都开了“猜星盘口”。
民间智慧如野火燎原,无人再将天文视为庙堂禁脔。
而在这一切背后,谢梦菜立于灯下,凝视着一张未完成的星图残稿。
而这把火,不过是风暴前的最后一声闷雷。
就在第三日清晨,府衙门前传来一阵异样骚动。
一名盲眼老织工拄着竹竿而来,衣衫褴褛,手中紧握一根磨损严重的丈绳,口中喃喃:“风不来则已,来必有声……昨夜西北风三停,子时二刻转东,若按《漏刻志》推算,荧惑应在……”
三日后,天未明,霜气凝阶。
长安西市坊门刚启,一道佝偻身影便踏着薄雾而来。
他双目空洞,眼窝深陷如枯井,手中一根磨得发亮的竹竿探地前行,另一手紧攥一截泛黄的丈绳,绳上打满了密密麻麻的结,有的松散,有的紧实,仿佛记录着某种无人能解的天机。
街角巡丁欲驱赶,却被其低语震慑——
“风不来则已,来必有声。昨夜西北风三停,子时二刻转东,若按《漏刻志》推算,荧惑应在……亢宿四度偏南半寸。”
话音落,恰值钦天监晨钟响起。
那声音并不洪亮,却像一把钝刀划破寂静,惊动了守在谢府外的暗哨。
消息如箭穿城,直抵紫宸殿侧厢。
谢梦菜正在批阅边关急报,听闻此言,笔尖一顿。
她抬眸,窗外天光微裂,晨星将隐。
片刻后,她起身,披上素色鹤氅,亲自出府迎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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