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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们曾以为自己站在道德高台,执笔定乾坤;却不料,当真有人敢掀开帷幕,照见他们心底的阴翳。
就在这死寂之中,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,踏碎夜露,沉稳有力。
众人回头,只见廊下立着一名亲卫模样的男子,玄甲未卸,风尘仆仆,腰间佩刀尚染边关黄沙。
他不多言,只向沈知白抱拳一礼,随即转身离去。
但谁都明白——那是程临序的人。
这一礼,不是给沈知白,而是给真相的致敬;那一去,也不是退场,而是风暴前最后的沉默。
翌日清晨,皇城东巷的茶铺刚开门,一个瘦小身影悄然出现。
赵元吉捧着旧陶壶,壶底微沉。
他在偏门递了牌子,说是奉母命献“春露清心茶”——这是暗号。
守门内侍眼神微动,接过茶壶,不动声色地带入内庭。
谢梦菜正在批阅屯田奏折,指尖沾墨,神情静笃。
她打开茶壶,取出炭纸,一行行细读下来,唇角渐扬。
“导不如疏……好一个‘导不如疏’。”她轻笑出声,将纸页置于烛火之上。
火焰舔舐墨迹,字字成灰,飘散如蝶。
但她眼中无悲无怒,唯有清明如雪。
“他们想用文墨杀人?”她低语,指尖轻敲案沿,“可最锋利的笔,从来不在纸上。”
三日后,一道旨意悄然而至:昭宁长公主以整理先帝遗稿为由,命翰林院誊抄《正声集》初稿百份,分送天下书院,并附明诏:
“凡研读此集,能指出其中悖理、悖民、悖时之处者,不论出身,赐秀才功名,许赴秋闱。”
消息传出,天下哗然。
起初,士子们嗤之以鼻,以为这是权臣羞辱文人的手段。
可当他们真正翻开那册所谓“正声”,读到一句句“女子不得参政,乃天地纲常”,再对照谢梦菜推行的“疏渠令”使三万灾民免于饿殍、“寒衣策”令十万边军安然过冬的实绩时,许多人忍不住笑了。
笑得不是因为荒唐,而是因为——太荒唐了。
街头巷尾,学子聚论,《正声集》反倒成了反面教材。
有人作打油诗讥讽:“先生说礼崩,怎不见民哭声?若非长公主,尔等早冻僵骨中朽。”
更有甚者,将书中言论逐条批驳,汇成《辨谬录》,竟在民间广为传抄。
数日后,程临序巡防北城墙。
暮色苍茫,戍卒换岗,马蹄踏过石板路,回响清冷。
忽闻墙根下一串童声朗朗:
“导——不——如——疏——”
他勒马驻足,循声望去,几个七八岁的孩童正蹲在地上,用枯枝划字。
一个穿补丁袄的小女孩教得认真:“记住了,是‘疏导’的导,不是‘倒酒’的倒!”
孩子们齐声应和,笑声如铃,穿透晚风。
程临序静静看着,良久未语。
亲兵察觉将军停步,亦不敢催促,只默默立于身后。
直到一阵风吹起他的披风,肩甲微微松动,似有异物贴肤。
他略一蹙眉,抬手探入铠甲内衬——指尖触到一寸柔软织布,极薄,极轻,缝得严实。
他没取出来。
只是怔了一瞬,然后缓缓放下手,翻身上马。
夜色渐浓,城楼上灯火次第亮起,像星子落入人间。
而在千里之外的驿站,一辆不起眼的军车正悄然启程。
车上堆满粗麻包裹的冬衣,封条完整,编号隐秘。
押运官低声叮嘱下属:“小心些,这批货……不一样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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