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2章 泥未干,印已传(2 / 2)

[笔趣阁]:bqge. cc 一秒记住!

朝野喧沸,清议社内争论不休,有人怒斥谢梦菜“以逆书试士,乱纲常之序”,也有人悄然写下《民本新解》,言辞锋利如刀。

而他只是闭门读书,笔耕不辍,直到今日,忽然起身,径直往城南而来。

工坊外,窑火正旺。

十余座土窑并列排开,烈焰从窑口喷涌而出,映红半边天际。

女工们赤着臂膀,在热浪中穿梭,将泥坯送入窑膛,又抬出烧得通体黝黑的陶砖。

汗珠顺着她们晒成古铜色的脸颊滚落,砸进泥土里,瞬间蒸腾不见。

空气里弥漫着湿泥、柴烟与金属烧灼的气味,仿佛大地本身正在吐纳呼吸。

韩九娘站在窑前指挥,发髻用一根铁条绾住,脸上覆着薄灰,眼神却锐利如鹰。

“沈先生?”她看见来人,略一挑眉,“没想到你会亲自来。”

沈知白没答话,只缓缓走近一块刚出炉的陶砖。

他蹲下身,指尖轻抚那凸起的五个字——“治国如疏渠”。

字迹清晰,棱角分明,像是刻进了时间本身。

良久,他低声问:“若将来有人下令毁碑呢?”

风掠过窑顶,吹动他额前几缕乱发。这句话问得极轻,却重如千钧。

韩九娘冷笑一声,抄起铁铲狠狠拍进泥堆:“那就再烧一万块。”

她抬头看他,目光如炬:“我们不写字,只把道理夯进地里。你挖得完吗?一寸土,一寸理,踩烂了还能长出来。”

沈知白怔住。

他出身寒门,十年苦读,靠一篇策论惊动主考官才入国子监。

他曾以为,真理藏于典籍,答案在经义之中。

可此刻站在这片滚烫的土地上,看着这些连字都不识全的女人用汗水烧制出一句句箴言,听着巷子里孩童踩着砖石背诵“导不如疏”,他忽然觉得,自己过去所执的“道”,竟如此脆弱而遥远。

当晚,他在《疫中录》手稿末页添了一行墨字:

政之根,不在庙堂宣诏,而在足下所踏。

笔落时,窗外雷声隐隐,春雨初降。

与此同时,程临序策马穿行于京畿西街。

他刚从城防巡检归来,铁甲未卸,披风染尘。

一路走过新铺的陶道,原本平整的路面却接连出现断裂——砖被撬起,碎块抛掷街角,有些甚至被人泼上黑漆,字迹尽数涂抹。

更诡异的是,每处损毁都恰好位于人流稀少的暗巷,像是有意避开耳目,却又足够引起传言。

“将军。”亲兵捧来拼合好的残砖,“所有断口都被涂过漆,手法一致,应是同一人所为。”

程临序俯身细看,指腹摩挲裂缝边缘。

黑漆粗糙,掩盖不了“疏”“渠”等字残留的轮廓。

他眸光骤冷,忽而抬头:“查脚印。”

半个时辰后,追踪队伍在城西一处废弃义学发现新鲜泥痕。

破门而入时,两名儒服男子正焚烧纸屑,火盆里尚有半张拓文残片,隐约可见“民心厌弃,新政难继”八字。

审讯不过半炷香,二人便供出幕后之人——陆怀安门客,奉命制造“百姓反感陶碑”的假象,意图动摇新政根基。

程临序沉默听完,只道:“押入天牢,待长公主发落。”

那一夜,谢梦菜立于御园观星台。

夜雨初歇,檐角滴水如钟。

她手中捧着一块完整的陶砖,是韩九娘派人连夜送来的首批成品。

月光洒在砖面,“导”字凹陷处蓄着一点雨水,像一颗不肯坠落的星。

她指尖轻轻抚过那道刻痕,忽然听见风中传来稚嫩的诵读声。

由远及近,脚步杂沓。

推窗望去,只见巷口一群小儿举着炭笔拓片奔跑嬉闹,笑声清脆:“公主的字!下雨也不怕!”

“我娘说,踩多了聪明!”

“那你天天睡砖上呗!”

孩子们跑过湿润的街道,身后留下一串泥脚印,正巧踏在尚未清理的碎砖之上。

那些被毁的箴言碎片,在雨水浸润下反而愈发清晰,仿佛从废墟里重新站起来的文字。

谢梦菜望着这一幕,闭眼轻叹。

声音极轻,却似穿透重重宫墙:

“他们想抹去痕迹……却不知——人心才是最硬的窑。”

风起,卷走余音。

而在翰林院东阁深处,一盏孤灯彻夜未熄。

某位身着蓝袍的年轻待诏伏案疾书,笔尖沙沙作响,似春蚕食叶。

案前摊开的素纸上,赫然写着几个大字:

《靖禾礼典·修订草案》

𝙱 Q 𝙂e . 𝘾 𝘾

章节报错(免登录)
最新小说: [综英美]哥谭鸟类观察报告 大秘书 婚后三年不闻不问,我改嫁你慌啥 学霸的模拟器系统 七零小福宝虐渣爹,全大院追着宠 画朝暮 杀穿三界,五位大佬为我竞折腰 陈青源董问君 (综漫同人)术式是华夏法宝系统 掌家主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