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东宫封锁第三日,天光未亮,宫墙却已开始颤抖。
起初只是极轻的一声闷响,像是地底有巨兽翻身。
紧接着,砖缝里渗出一股焦味,混着硫磺与腐土的气息,在晨风中悄然弥漫。
守在宫门的侍卫嗅到异样,刚要上报,脚下的青石突然微微震颤,仿佛整座东宫正被某种无形之力从根部撕裂。
裴砚之立于宫前石阶,手中罗盘剧烈晃动,铜针疯狂旋转,最终定格在“坤位”偏西三寸。
他脸色骤变,抬头望向谢梦菜:“地下有火流,正沿密道蔓延——他们竟在地基埋了‘火龙脉’,欲引地火焚城!”
“火龙脉”三字一出,四周死寂。
那是前朝禁术,以硝石、硫磺、松脂混炼成油,埋入地脉阴穴,借地气催燃,一旦引爆,可焚宫三日不熄,灰烬飘雪十里。
传说当年太祖起兵,便是借此术一夜烧尽敌军七百里连营。
而如今,这毒计竟被用在东宫——用在她监国理政的中枢之地。
众人屏息,只等她下令封堵地道、调水灭火。
谢梦菜却笑了。
她站在高阶之上,披风猎猎,眸光如刃,望着那道自砖缝中缓缓升起的青烟,声音冷得像冰:“火可焚我,亦可照妖。”
她转身,目光扫过沈知白、徐元庆、柳五郎,一字一句:“传令——撤走所有守军,只留‘听音瓮’与‘引烟罗’。”
众人一怔。
“公主?”徐元庆迟疑,“若火势失控……”
“不会。”她打断,语气笃定,“他们想烧的是我,不是百姓。所以火道必避民居,专走宫基暗渠。而我要的,也不是灭它,是让它烧得更旺。”
她抬手,指向宫外街巷:“沈知白,你即刻拟《罪录榜》,将萧怀礼十七年所犯之罪,桩桩列明——勾结外臣、私调禁军、毒杀先帝侧妃、逼死工部尚书全家……一字不漏,刻于木牌,连夜插满东宫外围。”
沈知白瞳孔微缩:“这是要……当众曝罪?”
“对。”她唇角微扬,却无笑意,“我要全京城都看见,是谁想烧了这座城。”
她又看向徐元庆:“组织百姓撤离至南华坊、慈云寺一带,反赠每人一盏‘清明灯’。灯油里混入‘识心灰’,若东宫火起,烟迹将显罪状——天上地下,无所遁形。”
徐元庆怔住:“您是要让天火为证?”
“不是我要。”她望向地底,仿佛能穿透千尺厚土,直视那群藏身黑暗的豺狼,“是他们自己点燃的火,会替我说话。”
夜幕降临,风愈急。
百姓扶老携幼撤离,手中提着那盏素纸灯笼,火光摇曳如星。
孩童不解:“娘,公主不逃,我们也不怕。”妇人轻抚其头:“是啊,她若弃我们,早走了。可她还在。”
城中流言四起:“东宫要烧了,但烧的是奸臣。”
“听说火一起,天上就能看见谁该死。”
“昭宁长公主说,她不点火,可火自地起——那是天罚。”
子时三刻,地底轰然爆燃。
一声巨响撕裂长空,火焰自宫墙砖缝喷涌而出,赤蛇般蜿蜒游走,照亮半座皇城。
可奇的是,火势并未向外蔓延,反而如遭无形之墙阻挡,转而沿着地下密道倒卷而回!
原来早在三日前,谢梦菜便命柳五郎带人潜入旧渠,在所有岔口堆满“潮硝粉”——遇火即生浓雾水汽,形成反压气流,将火焰逼向源头。
地底深处,萧怀礼等人正集结死士,准备破土而出,突袭东宫。
可烈焰逆冲,浓烟灌喉,密道成了炼狱。
有人哀嚎,有人撞墙,有人拔刀互砍,只为争一口活气。
“不可能!火怎会倒烧?!”萧怀礼嘶吼,面具已被热浪烤裂。
他猛地抬头,透过崩塌的砖石缝隙,看见东宫高墙上,一道纤细身影静静伫立。
谢梦菜站在火光之上,身后是漫天流火,面前是整座苏醒的城。
她轻轻开口,声音随风散入地底,如同宣判:
“你说要焚我,却不知——我早把你们的坟,修在了自家门口。”
火焰仍在燃烧,但烧的不再是宫殿。
而是那些藏在暗处,以为能操控天命的人。
而在最后一缕硝烟升腾之际,谢梦菜忽然眯起眼,望向北方。
风中,似乎传来马蹄震动的余音。
极远,极冷。
她不动声色,只将手中半块残玉缓缓收回袖中。
那玉,本不该出现在这里。
而它的主人,据说早已死在七年前的雪夜。
火还在烧,但已不成其为灾。
烈焰舔舐着东宫残垣,像巨兽吞吐余烬。
砖石在高温中噼啪炸裂,烟柱冲天而起,如墨龙盘旋于皇城上空。
百姓远远驻足南华坊高坡,仰头望着那片被火光照亮的夜穹,有人低声念:“天火照罪,奸佞自焚。”
而在火场中心,谢梦菜立于断柱之上,披风翻卷如旗,身影单薄却如山不可撼。
她没有逃,也没有哭。
她只是等。
等一场大火,把藏在地底的魑魅魍魉,尽数逼出人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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