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>“你们扰乱清净之地,可知罪?”
“我知罪。”乌名平静回应,“我知道强迫孩子失声是罪,焚烧思想是罪,用恐惧代替教育更是滔天之罪。但我更知道,说出这些话的人,从来不会被判刑。”
静尘面色微变:“《顺女经》乃当今圣上亲批,旨在匡正风气。尔等散播邪说,蛊惑人心,才是真正的罪孽!”
“那请问,”乌名从怀中取出那本湿透的《补遗》,展开其中一页,“这个六岁女孩写下‘为什么男孩可以上学,我却只能绣花?’??这也是邪说吗?”
静尘不语。
他又翻一页:“这位十五岁的学生写道:‘如果我的梦想是当医者,而不是妻子,是不是就不配做人?’??这又是哪一条律法所禁?”
依旧沉默。
乌名步步逼近:“你们怕的不是问题,而是问题背后的力量。你们怕她们一旦开始思考,就不会再甘于跪拜;一旦学会质疑,就不会再接受奴役。所以你们割她们的喉,锁她们的嘴,甚至让她们相信??沉默才是美德。”
“住口!”静尘怒喝,“你懂什么?!这个世界本就混乱不堪,若任由妇人妄议朝政、挑战纲常,岂不天下大乱?!”
“所以你们选择用刀剪去她们的声音?”乌名冷笑,“可你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?你们口中所谓的‘秩序’,正是建立在千千万万个被压抑的灵魂之上。而总有一天,这些灵魂会醒来,会质问:‘当初是谁决定,我们可以不说?’”
话音未落,忽闻内院传来骚动。
一群少女冲了出来,手中挥舞着撕碎的《顺女经》,脸上泪痕未干,眼中却燃着火焰。带头的是个扎辫子的女孩,正是当年在百童问天仪式上第一个放飞纸鹤的那个孩子。
“我们听到了!”她高喊,“我们在井底听见了回音!有人说‘不愿’,有人在为我们抗争!我们不要再背那些谎言了!我们要读《百童问录》!我们要上课!我们要提问!!”
静尘踉跄后退,难以置信地看着这群平日温顺如羔羊的学生,此刻竟如烈火般燃烧起来。
“你们疯了!”她嘶吼,“没有规矩,何来安宁?!”
“没有真实,何来安宁!”乌名厉声打断,“你们给了她们安静,却夺走了生命。真正的安宁,来自于被倾听的安心,来自于知道自己可以说‘不’的安全感!”
就在此时,天空再度裂开一道电光。
这一次,不是四个字,而是一整段话,横贯长空:
>“我叫柳芽,十三岁,我在女子书院活下来了。
>我曾以为听话就能得救,直到我发现,
>救我的,是我终于敢说出口的那句??
>‘我不愿意。’”
那是女孩的名字,是她的宣告,是她的重生。
静尘仰头望着天,久久不动。最终,她缓缓摘下颈间佛珠,轻轻放在地上。
>“也许……”她喃喃道,“是我们错了。”
七日后,女子书院改制。《顺女经》废除,原址设立“初语学院”,专收各地因言获罪、被迫失声的女孩。课程由乌名亲自拟定,首年主题为《如何找回你的声音》。
第一节课上,他站在讲台前,面对五十双充满期待与恐惧的眼睛,只说了一句话:
>“今天,无论你说什么,都不会被惩罚。”
教室陷入寂静。
然后,一个女孩颤抖着举起手,轻声说:
>“老师……我可以哭吗?”
乌名点头。
她哭了。接着第二个、第三个……整个教室变成了哭泣的海洋。她们哭的不只是委屈,更是终于被允许释放的情感。
多年后,有人问乌名:“您一生中最骄傲的事是什么?”
他答:“不是击败止语司,不是摧毁噤声塔,也不是让三千人重获言语。而是那一天,在初语学院,一个女孩问我‘我可以哭吗’的时候,我能毫不犹豫地说??‘当然可以。’”
因为那一刻他明白,真正的自由,不是大声疾呼,而是连啜泣都能被接纳。
而今,春意渐浓。乌名再次启程,带着小女孩同行。她已能勉强说出几个词,每日都在练习发音。小狗依旧跟在脚边,耳朵迎风抖动,像一面永不降下的旗帜。
途经一处村落,见村口大树下围坐一群老人,正在讲述往事。他们说得缓慢,有时结巴,有时重复,但他们的眼神明亮,语气坚定。原来这是“忆语会”??由梦语村推广的一种民间组织,鼓励长者回忆并讲述一生中“不敢说出口的话”。
一位老农讲完自己年轻时反对征粮暴政却被迫装聋作哑的经历后,感慨道:
>“我以为这辈子都说不出口了,可现在我才懂,有些话,晚一点说,也好过永远不说。”
乌名默默坐下,掏出陶罐,将最后一点清水倒入众人共饮的木碗中。水波荡漾,映出满天星斗。
他知道,这场战争远未结束。新的禁令仍在酝酿,新的“净化运动”已在边境浮现。据说北方某国已开始推行“胎教静默法”,声称胎儿接触语言会影响灵根纯净;南方港口则流传着一种新型“舌钉咒”,可远程控制他人言辞内容。
但他也知道,只要还有人在夜里写信,还有孩子敢于说出“不愿意”,还有老人愿意流泪讲述过去??那么,光就未曾熄灭。
夜深了。他在村外山坡搭起简陋帐篷,铺开地图,寻找下一个目的地。
小狗趴在他膝上,忽然抬起头,耳朵竖起。
风中传来极细微的声音??像是铃铛轻响,又像是谁在远方呼唤名字。
他笑了。
拿起笔,在出发前的最后一行写下:
>“哪里有想说话却不敢开口的人,
>我就去哪里。”
然后吹灭烛火,走入星辰之下。
前方,仍有无数断裂的铃,等待再次响起。
仍有无数掩埋的信,等待被人读懂。
仍有无数未曾命名的孩子,等待听见自己的名字。
而他,仍将行走。
不是为了终结黑暗,
而是为了让每一束微光,
都能理直气壮地说:
**“我在这里。”**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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