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05章(2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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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把手伸进盆里,水“哗”地漫过手腕,盆沿的釉料瞬间变成深紫,像块发乌的瘀青。

“再换盆水。”陈阿娇又倒了盆清水,“洗到釉料变白,才算干净——绣名字的手,得干干净净的。”

阿芽换了三盆水,盆沿的釉料才褪成清白,她的手泡得发皱,像片被水泡胀的锦叶。

“阿芽。”陈阿娇拿起绣线塞进她手里,线是汉地桑丝混越人苎麻,软中带韧,“这线,是你和姐妹们织锦剩下的料,纺成了线,够你绣十个名字。”

阿芽的手抖得厉害,线从指缝滑落在地。她慌忙去捡,指甲缝里的水顺着线往下滴,砸在地上。

“我……我不配……”她哽咽着,眼泪砸在线团上,“我娘死的时候,监工说‘奴的名字,写在纸上都嫌费墨’,只能刻在墓碑上,还得是无字碑,怕冲撞了贵人。”

陈阿娇蹲下身,捡起线团重新塞进她手里:“现在不用怕了。这锦籍,比贵人的家谱还金贵,你的名字绣在上面,风刮不着,雨淋不着,谁也不能抹掉。”

日头正盛时,“奴隶医馆”里药香混着芸香飘满室。诊床是锦灰砖砌的,砖缝里嵌着细锦线,像打了道结实的补丁。

老中医李时珍正给个病奴诊脉,手指搭在“锦线脉枕”上,枕里的芸香簌簌落在病奴枯瘦的手背上。

“这脉枕的‘医’字,”他对旁边的阿芽笑,指腹蹭着枕上的纹路,“是太后教的越人刺青针法,一针一针扎进锦布里的,洗不掉。就像你们的痛,得一点点治,急不得——前儿有个奴说‘这枕比监工的鞭子温柔’,可不是么。”

阿芽摸着脉枕,指尖划过“医”字的弯钩,忽然想起去年冬天,她染了风寒,监工只扔给她块冻硬的窝头:“死不了就接着织,锦可等不起人。”

“李大夫,这枕……真的是给我们用的?”她小声问,声音像蚊子哼。

“你摸摸这锦布。”李时珍拿起块换药的布,布上的藤纹绕着汉地的药草纹,“是阿月带着你们织锦的姐妹织的,说‘用我们自己织的布换药,才不算白受苦’。前儿阿星发烧,就躺在这床上,盖着这布,退了烧,还说‘比家里的破棉絮暖十倍’。”

后堂的桑小娥正用“锦纸药方”抓药,药方边缘的锦线编码像串小锁。她拿着药方对药童念叨:“这编码,是按每个奴的生辰编的,错一个线头都对不上。”

她举起张药方,指着编码:“前儿有个监工想冒领药,说‘我家奴病了’,编码一对,生辰差了三年,被我赶出去了。他还骂‘奴也配用药?’我就说‘你不配替奴领药,滚’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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