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夕阳把战场染成了紫黑色。石禾拖着伤腿在尸骸间行走,看见断戟上缠着婴儿的襁褓,看见裂开的头盔里塞着家书,看见无数只僵硬的手都保持着握刀的姿势,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。他突然想起村长说的“百金千亩”,想起那些被用来悬赏的钱财,此刻都散落在血地里,被马蹄踩成了泥。
远处传来乌鸦的聒噪声,石禾抬头望去,成群的乌鸦正盘旋在战场上空,像一团团翻滚的黑云。他摸了摸怀里的粟种袋,袋子不知何时破了,种子撒了一路,有些掉进血水里,有些落在尸骸的缝隙间。他突然蹲下身,用带血的手指把那些种子一颗颗捡起来,轻轻放进衣袋里。
伤口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,石禾靠在一块岩石上喘息。他看着眼前这片被鲜血浸透的土地,突然明白五行家老者说的“人心之火”是什么——不是天灾,是人的贪婪烧起来的野火。为了所谓的城池、土地、金银,多少人把锄头换成了刀枪,把田埂变成了沙场,把能长出庄稼的土地,变成了只能埋葬尸骸的坟场。
夜风渐起,带着浓重的血腥味。石禾从怀里掏出最后几粒粟种,借着月光看它们在掌心发亮。他想起阿杏说过,种子只要沾了土,就没有不发芽的。哪怕是在这样的血地里,哪怕被踩进泥里,只要有一丝缝隙,它们总会顶破黑暗,长出新绿。
他慢慢站起身,朝着家乡的方向走去。肩膀的伤口还在流血,每走一步都疼得钻心,但他攥着种子的手却握得很紧。他不知道这场仗到底是谁赢了,只知道输的永远是田埂上的庄稼,是盼着丈夫回家的阿杏,是那些握过锄头却没能再握起锄头的手。
天边泛起鱼肚白时,石禾终于走出了战场。他回头望去,那片血色土地在晨光中渐渐模糊,只有风里还飘着未散的硝烟味。他把掌心的种子轻轻撒在路边的泥土里,像是在播种,又像是在告别。
土地沉默地接纳了这些种子,就像它无数次接纳泪水、汗水与血水。石禾知道,等到来年春天,这里或许会长出一片粟米,或许会开满不知名的野花,或许什么都长不出来。但只要还有人记得把种子播进土里,而不是把刀插进别人的胸膛,这世间就总有希望——就像田埂上的野草,哪怕被战火焚烧,根还在土里,雨一来,就会重新发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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