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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。
不能睡。
他，还没有，带他们回家。
林远，猛地，睁开了眼！
他，重新，看到了那片，冰冷的，无尽的黑暗。
他，要回去！
他，要从这片，该死的，宁静的深海里，杀回去！
他，开始挣扎。
用尽了，他那残破的灵魂，所能调动的，最后一丝力量。
像一个，溺水的人，拼命地，向上游动。
四周的海水，瞬间，变得粘稠如汞，疯狂地，向他挤压，拖拽！
无数，冰冷的手，从黑暗中伸出，抓住了他的四肢，他的身体，他的脖子！
要把他，永远地，留在这片，安宁的死亡之国！
杀！
林远的意识中，只剩下这一个字！
他，没有刀，没有剑。
他就用自己的意志，当做最锋利的武器！
撕咬！冲撞！
斩断那些，拖拽他的手臂！
挣脱那些，束缚他的锁链！
这是一场，无声的，却比任何一场战斗，都更加惨烈的，厮杀！
他的灵魂，在燃烧！
……
“王爷……王爷动了！”
一声，带着哭腔的惊呼，打破了船上的死寂！
所有的人，都猛地，抬起头！
他们看到，林远那只，垂在身侧的手，手指，竟然，轻轻地，蜷缩了一下！
一下！
就那么，微不足道的一下！
却像一道，划破了无尽黑夜的闪电，瞬间，击中了，所有人的心脏！
“王爷！”
百户，连滚带爬地，扑了过去，紧紧握住那只，冰冷的手。
“王爷！您醒醒！您看看我们啊！”
林远，没有醒。
他的脸色，依旧，白得像一张纸。
呼吸，依旧，微弱得，若有若无。
但是，他的身体，却开始，微微地，颤抖。
不是，因为寒冷。
而是一种，从身体内部，迸发出的，剧烈的痉挛！
他的牙关，死死地咬在了一起，发出“咯咯”的声响。
额头上，青筋暴起，像一条条，狰狞的蚯蚓。
那张，本已毫无血色的脸，竟然，泛起了一丝，诡异的，不正常的潮红。
“他……他怎么了？”
一个士兵，惊恐地问道。
“发……发烧了……”
老兵，伸手，探了探林远的额头。
那温度，烫得，几乎能把他的手，灼伤！
伤口，在发炎。
身体，在用最后的力量，对抗着，死亡的侵蚀。
这是，最危险的时刻。
扛过去，就能活。
扛不过去，就是，一具，冰冷的尸体。
“水！冷水！”
老兵，忽然，大吼道。
“快！用河水，把他打湿！”
众人，都愣住了。
这，冰天雪地的，用冷水浇一个，重伤垂死的人？
这不是，要他的命吗？
“别他妈愣着！”
老兵，急得，眼睛都红了。
“再烧下去，王爷的脑子，就烧坏了！就算救回来，也成傻子了！”
“快！”
百户，第一个反应过来。
他，脱下自己的头盔，从船舷，舀了满满一兜，冰冷的黄河水，毫不犹豫地，从林远的头顶，浇了下去！
“刺啦——”
仿佛，一瓢冷水，浇在了烧红的烙铁上。
一股，白色的水汽，竟然，从林远的身上，蒸腾而起！
林远的身体，颤抖得，更加剧烈了！
他的喉咙里，发出一声，野兽般的，痛苦嘶吼！
“有用！”
百户，眼中，爆发出狂喜的光芒！
“继续！”
士兵们，不再犹豫。
他们，用尽了，身边所有能盛水的器具。
头盔，水囊，甚至，用手捧。
一趟又一趟地，将那，刺骨的河水，浇在林远的身上。
他们，不知道，这样做，对不对。
他们，只知道。
这是，他们现在，唯一能为王爷，做的事情。
也是，他们，最后的希望。
船，就在这，诡异而又，绝望的氛围中，缓缓地，靠向了，那片，漆黑的，陌生的北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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